我是北京志善亦庄小家的管理员。
助医小家里的故事主题总是离不开死亡与重生,悲伤与欣喜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日子也在绝境与希望的互相拉扯中缓慢向前。不知不觉,作为公益组织中的一线工作人员已经八年之久。
在小家工作的八年里,我接待了七百多个孩子。与这些病患家庭朝夕相处,目睹他们的悲欢离合,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虽看多了人间疾苦,但也越来越领悟到爱的真谛。
|死亡来临,虽有离别也是一种超脱
2019年3月27日,两岁的四川男孩小宇来到亦庄小家。
小宇一家和很多家庭一样,都是几经周折才来到北京,幸运的住进了志善助医小家。
小宇的爸爸看上去有些憔悴,消瘦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很有神采。妈妈朴实憨厚,眼睛里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坚毅。小宇的爸爸妈妈为人热情善良,常常把自家的饭菜分享给同住在小家的其他家庭。
两岁的小宇有一双大眼睛,浑身上下肉乎乎的,活泼开朗,爱笑爱闹,看不出一丝肝母细胞瘤在他身上蹂躏过的痕迹。小宇爱唱歌,喜欢站在凳子上模仿歌星,用他还说不太清楚话的小嘴给我们高歌一曲。我们也很领情,像真的见到大明星一样给他鼓掌。这个时候小宇就憨憨的笑,蹦蹦跳跳的跑到妈妈怀里,满足又快乐。
大家都很喜欢小宇一家。
转眼,小宇一家的入住时间到期,小宇爸爸在附近租了套房子。虽搬出了小家,我们的联系却没断,小家的工作人员都在力所能及的给予帮助。这样,小宇一家和其他家庭一样开始了两点一线,给小宇上化疗。
一日清晨,我突然接到小宇爸爸的电话,说想来小家看看我。我开心极了,满心欢喜的期待再次见到他们仨。
几分钟后便迎来了敲门声。正当我忙着招呼他们时,小宇爸爸哽着嗓子说,“李姐,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这句低沉的话久久的飘荡在前一秒还热乎乎的空气中,我呆滞在原地。
小宇没来呢……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们,脱口而出,“孩子!”
“是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了,我们也没想到……”
小宇爸爸异常严肃的说出这句话,打破了我残存的希望。
确认了这个事实,我缓慢挪到门口侧身蹲下,死死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竭力控制着悲伤的情绪不要决堤。因为不想让小宇的爸爸妈妈看到我痛苦的表情,更害怕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痛苦。
悲伤凝结在空气中怎么也化不开。漫长的几分钟过后,他们把我搀扶到客厅的沙发上。我用尽全力平复了下心情,问了事情的经过。听后,既生气又无奈,那个仰着小脑袋唱歌的小宇仿佛还站在客厅中央对着我笑。
小宇爸爸说,他想在北京送别小宇,给小宇办一场送别会。
我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联系志愿者们,尽我们所能来满足他们最后的心愿。
第二天,我们来到殡仪馆。看到昔日活蹦乱跳的小宇现在安静的躺在这里,瘦弱而苍白,巨大的悲伤从心底缓慢升腾。
从小宇来到北京住进小家开始,我便一路陪伴与跟随,见证了也参与着他们一家的悲欢。从初来北京时的绝望到慢慢重拾信心与希望,在他们满怀对未来的希望之际,死亡却突然降临。我无法原谅命运之手对他们的所作所为。
“小宇妈妈,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对孩子说出来”。“李姐,您陪伴孩子这么久,有话也可以现在就对孩子说哈,稍后孩子就要走了。”一位志愿者说。
这句话把我从回忆与满腔愤懑中拽回现实,装满悲伤的气球鼓胀到极限,我开始抽泣,可越哭悲伤就越浓重,积压许久的情绪在空气中炸裂,最后我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我知道,我在哭孩子才刚刚两岁,他那么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身体是那样的强壮,本不该出现这样的状况!我哭母亲十月怀胎,把孩子养到牙牙学语,白白胖胖又虎头虎脑,现在却要被迫母子分离!我哭父母的无奈,不得不面对生与死的残酷对立,阴与阳的十万距离!生活怎么会这样的冷酷无情?命运为何要挑这个幸福的家庭予以重拳?小宇的爸妈该如何面对往后余生?
好在小宇的爸爸妈妈借着这场送别会把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负面情绪释放了出来,和小宇好好道别之后,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心轻盈了不少。
小宇爸爸说:“我们的小宇虽然在世上存在的时间短暂,但他最后能在北京完成他一生的行程,遇到了那么多善良的爱心人士,虽然小宇的人生短暂,但收获到的爱和快乐的浓度很高,他也算是幸福的走完了这一生,我们知足了。”
听了爸爸的话,我的心似乎也得到了些许安慰。说话间,出租车到了,小宇一家三口踏上了他们的回家之路。
死亡来临之际,离别虽苦,虽心有悲恸,可这何尝不是一种重生与超脱呢?
每当回想起这段记忆,我总会在心里默默祝福,祝福他们一家此后的一生都平安顺遂!同时也感恩所有志愿者们的付出和陪伴,让大病患儿在异地有一个温暖的家。
你看,在小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爱的接力。在爱的传递中,一个个迷失的灵魂得以重生,孕育出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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